徐绾婉趁邵杜若行礼还未起身,抢先挽住慕容栩的胳膊,做小鸟依人状,娇声向帝后道:“皇上姑父、皇后姑母,表哥这几日困在山林里,定是累极了,我们还是先送他回寝房歇息吧。”
“嗯,婉婉说的是,我们陪栩儿回去吧。”徐皇后微笑颔首,而后睃了慕容杰一眼:“皇上也累了,请回龙渊殿养病吧,栩儿这有臣妾陪着就行。”
“皇后这话,可是透着不悦啊。”慕容杰知道徐皇后怀恨在心,面对钺军的威胁,居然面无惧意,使她丢尽颜面。堂堂权国太子,竟抵不过三十座城池!要不是自己儿子机灵,逃出魔爪、等等,还没问两人是怎么逃出来的呢。
慕容杰和徐皇后虽做了这些年貌合神离的夫妻,两人此刻的思绪倒是撞在了一起,不约而同地朝刘璃看去。慕容栩才十岁,又不会武功,两人能逃出来自然是靠刘璃了。可刘璃的武功真有那么高?还是说被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,比如被钺军煽动,谈妥条件成为他们的奸细(以刘璃现下这孤立无援的处境,很可能被挑唆成功),故意让其献计逃离,以获取慕容栩的信任,从而……
两人的目光即刻锐利起来,刀锋剑刃般刺向刘璃,慕容栩蓦地一惊,也顾不上避嫌,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刘璃,见她黛眉微敛,唇畔露出点清寒笑意,心倏然一揪。
“母后,儿臣脸上沾到尘污了吗?对不住、失仪了。”刘璃抬手拭着额角,神色从容中含着抗御,至于慕容杰,她则更是避开,用手遮挡那阴鸷迫人的目光。
“并不是,本宫是想着你们如何从钺军那里脱险的?太子妃的武功比本宫预想得要好,颇感欣慰,原来皇上为栩儿挑的不止是太子妃,还是一品护卫呢。”徐皇后用轻蔑的语气说着夸赞和感谢的话,直接把责任推给了慕容杰。反正刘璃是他挑的,她若真被钺军给收买了,也是他的事,和自己无关。
慕容杰见徐皇后甩锅招式如此之快(她平素若是善待刘璃,也不用这般担心她被人挑唆了),不由冷哼一声,反唇相讥道:“谁让皇后物色的高手那般不中用,关键时候居然还得靠太子妃。话说回来,你们是如何脱险的?莫非大将军昔日传授了精妙武功,连尚武的钺军你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,连半点伤都没受?”
慕容杰的目光继续在刘璃身上审视,刘璃心底的恶感几乎要掩饰不住,低头垂眸,深长的眼睫宛若轻颤的蝶翼,遮住那黯淡失神的星眸。慕容栩以为她是对那场屈(辱)的美人计留下阴影,也不怕惹恼慕容杰,直言道:“父皇您别在意,其实那时候,钺军说了些难听的话,不仅骂了我,还、调侃了……”
话已至此,慕容栩紧皱的眉宇便是向众人解释了刘璃的沉默,即便以后从钺军那里听到些风言风语,自己已提前交代过,应不会激起多少波澜,哪怕被有心之人利用,也可说是钺军调侃不成,刻意诬蔑。可惜的是,他无法当众给刘璃安慰的眼神,只能继续编着谎言,将事情平息下去。
“后来,钺军就把我们关在一间黑屋里,说让我们尝些苦头,好叫我们屈服,还要我给父皇写血书求生什么的、”慕容栩捂着头,佯装不愿再回忆这黑暗经历,加快了语速:“好在刘璃姐姐想了法子,半夜趁他们松懈的时候,用玉簪把绳索划断,攀上天窗,把绳索掷到树上,再顺着绳索慢慢潜进下边的荒草丛里、”
“呵,看来钺军也真够笨的,难怪现下又来议和。”慕容杰嗤之以鼻,侧头对徐皇后道:“行了,你们歇着去吧。皇后随朕去龙渊殿,商量一下接待钺国太子和公主之事。”
“什么!”徐皇后惊讶之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钺国做出这等恶劣之事还敢来议和?听皇上这意思,还预备好生接待他们?”
“若是议和的条件优渥,为何不答应。太子既已平安回朝,皇后就该雍容大度些,何况、”慕容杰的目光,在慕容栩身旁围绕着的小美人们身上转了一圈,最后停在相隔较远的刘璃身上,嘴角还是那抹弯刀般的戏谑:“他们愿意把钺宫最尊贵的锦雲公主嫁进来、”
“嫁、嫁给谁?”慕容栩错愕地问道。
“应该是嫁给你,不过他们很精明,也许会让她先嫁给朕。”慕容杰耸耸肩,转身对徐皇后道:“所以,皇后赶紧来和朕商量一下,钺国的接待事宜。”
【钺国的风俗类似于古代的匈奴、柔然这些部落制汗国。】
众人听了,神色皆为之一沉,眼下这宫斗已经够乱的了,怎料还要再添厉害人物。但帝后皆不是吃素的,邻国公主嫁进来,尊贵地位、荣华待遇没问题,但绝不会让其牵扯到子嗣和皇权。因此,就当以后要多个镶金缀玉的珍贵花瓶吧。何况如果先嫁给慕容杰为妃,离交手的时间还长呢,没准先被皇后和宠妃给驯服了。
慕容杰说着,已经抱起慕容栎,准备离开。
“父皇,栎栎还有话要和璃姐姐说呢。”慕容栎不满地回头。
“栎栎乖,改日再过来吧,他们要歇息了。”慕容杰步出宫门,同时也摆了摆手,示意围观的众人可以散了。徐皇后心乱之下,只匆匆吩咐碧云、素云等好生照料慕容栩,而后跟了上去。
“姑母放心,婉婉留在这里陪表哥。”徐绾婉还在恋战状态,即刻贴心地说道,娇俏的眉眼朝邵杜若一眨。
邵杜若忍耐了多天的相思与怨怼之苦,方才又被徐绾婉抢了风头,岂有不接招之理,立马接话道:“杜若也会在这陪着的,舅父舅母请放心。”
眼看着慕容杰和徐皇后出了宫门,各位王妃侯夫人及小美人们想再表表心意,但架不住贤福长公主和右相夫人(徐绾婉的母亲)的霸道,被她们以太子需要静养歇息为由,全给送走了(柳欣仪因抱恙未入宫,而彭氏的消息则没有这些王宫贵族灵通,因此还未及赶来),然后,便是两家女儿的表现时间。
“栩表哥、”“表哥、”
“碧云姐,有备下沐(浴)汤吧,在山上这些天,虽然有山泉,但洗得不舒服。”慕容栩对碧云说道,他不想应对徐绾婉和邵杜若,而且也真的很想洗个澡,还知道刘璃更想洗,昨天她就含羞悄言,说自己身上有些泛酸。
“是呢,那表哥和表嫂赶紧洗澡,用膳之后,好好睡一觉吧。”接话的声音,让众人都随之一愣,竟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邵连翘。
邵连翘却丝毫不在意大家的目光,从门边跑到刘璃身旁(她是硬跟着贤福长公主和邵杜若进宫的,邵杜若知道妹妹向着刘璃,心里万分不情愿,但当着众侍女随从的面,又得扮演好姐姐,只得悄悄嘱咐母亲看好她):“表嫂,连翘陪你哦。”
贤福长公主算计了别人,却被自家女儿算计,脸顿时沉了下来:“连翘你、”
“母亲别担心,我会照顾好表嫂的,表哥有绾婉姐姐和姐姐陪着,而我陪着表嫂,不是正好么。”邵连翘说完,便挽着刘璃,往内殿走去。
*
暖烟缭绕中,邵连翘借故遣走了侍立的女官和宫女,轻轻贴在刘璃的耳畔:“璃姐姐,姐姐她好像知道大皇子、”
“在说什么悄悄话呢!”倏然,邵杜若拂开珠帘,走了进来,一双娉婷美目如勾剑般,直直刺向刘璃。
“连翘,长幼有序,悄悄话该我先对太子妃说才是。”邵杜若伸手推开邵连翘,在刘璃耳边低语:“太子妃为何害怕皇上舅父?莫非,是有什么纠葛么?”
“纠葛”两字,她说得阴寒幽冷,刘璃蓦地一惊,连迷糊的顾忆也被惊醒( ̄ω ̄=大概是这几天刘璃的本位灵魂占了太多比重,毕竟恋爱需要全心投入嘛,顾忆都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,这下是被邵杜若给彻底吓醒了,觉得她阴冷的声音,似暗器般在耳边轻划,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致命一击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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